司馬蝶

*520的尾班车

*造谣纪实文学

*RPS，不喜慎入

辛云来很喜欢晴天，虽然有空闲时间他更情愿留在家里打打游戏，但阳光普照的日子总是很温暖，让人心情不自觉便好起来——仿佛拨云见日，所有烦恼都随即烟消云散，抬头只见万里晴空。

无论是独处还是在片场，辛云来都是个很安静的人，倒不是说他是个冷漠的人，只是不是科班出身的他经验本就不如其他同龄人，所以他很珍惜每次演出机会，知道自己更要认真钻研每个场口、熟读剧本。如此一来，他都没有太多精力用于别的地方，能歇会的时间也不想说话，害得别人都以为他很高冷、不太敢和他说话。其实他也并不太在意，毕竟他知道他是在工作，不是来交朋友，只要完成本分、把戏拍好就无愧于心。再加上现在饭圈的文化他都略知一二，要是和同剧的演员显得过于熟络亲密便又有对家造谣生事，所以和所有人维持着君子之交也实为上策。

只是啊，片方也好、公司也好，都常常叫他营业营业——不然观众会不满。幸好公司好像见他硬着头皮营业的效果比不营业更糟糕，也就没有继续逼他，只是让他顺其自然，但好歹也要和其他人正常社交。辛云来在这个圈日子久了也知道人脉和关系很重要，就算不是指那种龌龊的关系，和人处得好总是没错的，交多个朋友也没有坏处，所以他也开始不介意和同事说与剧本无关的事。

其实他算是幸运的，一路合作的都是很友善的年轻演员，不然像他一开初总是记不了长台词，肯定要被资历深的前辈当场骂过狗血淋头。对的，大家都很友善，但往往当他以为和大家已经是能闲话家常的朋友于是乐极忘形地说着沙雕笑话时，便会发现对方勉强的笑容。每次至此他才记得要收敛下来，一次又一次意会到片场真的只是工作场地，同事也只是好同事而不是朋友。那个脑回路过于奇特的真实自己，并不是大家想见到的辛云来、原来真正的自己撇去外表是这么格格不入。他渐渐懂得只有说着大家爱听的话、简单和应，才不会让人尴尬。

就这样无论晴天阴天雨天甚至下雪天他都活在不同的剧本里，不知不觉就在演艺圈待了六年。感谢父母上天赏给他的这张脸，让他四舍五入三十岁还能演高中生，也让他在小清新青春校园疼痛爱恋类型的电影剧集有了名字。可作为演员，也是因为年纪确实不小了，辛云来渴望着突破。

像他的名字，幸运来，幸运真的有来了，这不就有了部帅气的刑侦剧了吗？还是没有那种歪腻爱情的双男主题材，一开始把故事想像到漫威复仇者联盟、蝙蝠侠和罗宾那种双男主的小辛兴奋又紧张地期待开机。

他一直知道这次跟自己搭戏的会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乎的前辈，不过直到到了快要开机的时候才正式知道搭档是郑业成。出于好奇，他立即百度一下对方是谁。辛云来不认为自己是个颜控，但看到郑业成各种造型的照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得是真好看。特别是鼻梁上的痣，非常性感。但这种美又和辛云来以前接触的人不一样，他不是人们说的“电影脸‘，不是那种很有个性质感的长相，却让人如沐春风，像午后的阳光和微风带来温暖的惬意。

日子过得很快，在开机之前，剧组安排了一次为期一周的围读和准备工作。虽然只是个中型网剧，但制作非常认真。除了合作的演员之外，美术、摄影、武术等工作人员也参与围读，以便捉摸感觉能在开拍时呈现最好的效果。为了让大家关系熟络，特别是有不少对手戏的两位男主角能更投入角色，导演让他们在围读时都要坐在一起。那是辛云来第一次见到郑业成，他不敢肆意地打量这个之后数月都要一起相处的男演员，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片刻便让人记住他波光粼粼的双眸。辛云来永远记得初见时的郑业成他衣着随性、造型朴素务实，可五官跟照片一样好看，声音也很悦耳，只是一眼就让人有安心幸福的感觉。

因为公司的关系，辛云来之前合作的演员来去都是那几位年纪比自己小一撮的同事。就算是之前拍下的电视剧，对手演员大都比自己年轻，所以即便之前自己还不熟悉怎么走位，想到大家经验应该都不是很丰富便没那么大压力。只是这次围读的大家明显都是经验丰富的前辈，虽说扮演的是职级比大家高的副队长，但眼见自己的年纪在组里一下子变得差不多最小，他害怕自己拖累进度所以总是拿着咖啡早到练习。

“小辛，你今天这么早就到了啊。”辛云来进组围读的第二天郑业成朝他打招呼。

此时的辛云来还不习惯这个称谓，毕竟之前他在片场都比其他演员大，根本不会有人这么称呼他。他呆了呆，意识到对方是跟自己说话便立即站起来“早啊郑老师。”

不知道是因为他拘谨的反应还是过分生外的称谓，对方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坐下吧小辛，不用这么拘谨啦，叫我大成就好了。”

郑业成就这样自然地在他旁边坐下，跟他从剧本聊到演艺生涯再到美食安利。说来奇怪，辛来云一向惜字如金，对于还不熟的人，他通常只会礼貌地问一句答一句，但在郑业成面前，他莫名其妙就有种愉悦的感觉。虽然出于礼貌出于工作场合应有的专业自己还不太能放得开，可他没法否认与郑业成的对话是多么的舒服愉快，愉快得让他不由自主便把话接住说下去，又渐渐忘了自己定下同事不是朋友的法则。所以辛云来后来听着郑业成读出陆风平催眠别人时对白在想，他也许真的是个催眠师，不然谁人可以从他口中套出这么多话？

现在回想起来，辛云来也觉得郑业成的存在很神奇。如果真了解郑业成，便会知道社牛这个形容词其实不适合来形容他。可偏偏他总是散发着幽默感，用刚直的语气说着搞笑的话，让人哭笑不得。然而辛云来知道，他知道这只是郑业成温柔的一面。他知道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男生总是希望身边的人开开心心，不希望有谁落单，更不想因为要避嫌所以板着脸害彼此尴尬，所以总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努力让身边人都快乐。辛云来非常感激郑业成这份贴心，如果不是对方锲而不舍贴心地找他说话，也许他仍然坐在角落一言不发、格格不入，也无法和其他演员这么融洽相处。

“小辛，放松点。”拍摄定妆照时郑业成轻声地跟辛云来说。

本就因为想表现罗飞的内敛和成熟而变得不自然的辛云来于是更僵硬了，最要命是为了凸出陆风平不羁的一面，摄影师要郑业成搭着他拍照。辛云来倒不是说尴尬，可看见戴上假发的郑业成就这么贴着自己，又是搂肩又是把手靠在自己肩膀上便有点不知所措。感受到对方炙热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流连，余光那扇睫毛和鼻梁的痣近在眼前，辛云来忍不住对上对方视线——让人把持不住要陷进去了。他连忙收回视线看向镜头，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幸好摄影师拍了很多照片，一两张罗飞不该有的笑容不会影响定妆决定，不然他肯定要NG。

“我的假发很好笑吗？”拍摄完郑业成带着笑意问辛云来。

辛云来摇头比赞“不是啊，很适合你。”

郑业成没有回话，但满意地点头，笑得明媚灿烂。

辛云来一愣，立在原地，良久笑意又牵扯着嘴角。

还未命名为《无眠之境》的《捕梦人》的拍摄非常顺利，这是辛云来最投入最享受的一部剧集，既有不少打斗场面，又有不同情感的演绎机会，最难得的是剧组愿意倾囊相授，让他就算在旁等候的时候也可以执掌摄影机甚至一试当导演的机会，在个人历练还是表演上都是重要的突破。而最重要是，他在这部剧里遇上了一个特别的人，一个会认真聆听他难以理解的笑点、甚至跟他同频的人，一个让他只是看着、一起待着就能感到幸福快乐的人。

就像罗飞遇上陆风平，辛云来遇上了郑业成。

“大成！”除夕夜来到外景准备拍摄的辛云来打招呼道。

“小辛啊。我的部分拍完了呢，你之后要跟王靖他们拍爆炸那一段对吧？”

“对。”辛云来点头。

“那你记得小心点啊，别受伤。”

“知道了。”辛云来乖巧地应着，然后递上手里一直拿着的热咖啡“新年快乐。”

郑业成看了他一眼，还是接过咖啡笑说“新年快乐，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是除夕呢！不过你大晚上送我咖啡干啥，我不用睡觉啦我？”郑业成虽是这样说，可看到杯上写着自己名字，还是喜孜孜地喝起来。

“你的呢？”郑业成好奇这个咖啡成瘾的大男孩怎么不咖啡了。

“喝完了。”

郑业成喝着喝着又东张西望“你只买了给我吗？”

大男孩点点头。郑业成见状哭笑不得“怎么只给我买啦，片场还有其他同事呢。”他低声继续说“大家大晚上还要在工作不能在家里跨年了，男主角你不带这样啊。”

“那我⋯⋯”

“没事，我吓唬你啦，你快去准备准备。”说罢，郑业成便着助手去买整个剧组的咖啡。

咖啡一到，郑业成便拉着辛云来和自己把咖啡送到工作人员手中“辛苦了，新年快乐！这是我和小辛请大家喝的。”被热咖啡暖和了身体的大家又有动力继续夜间的工作，郑业成见状开心地笑了，他用口型对辛云来说了句“加油“，便跟着助手回酒店休息。

当辛云来把爆炸一幕拍完的时候已经2022年，他换好衣服拿起手机一看，便发现郑业成凌晨时发来了微信“新年快乐，微信转帐三百元啊。”

辛云来笑了笑，立即给郑业成转帐。

“小辛，你转多一个零了[哭笑]。”

“没有，我就是要转你三千。[钢铁侠贴图]”

郑业成不知是故意装不懂还是真GET不到“我说笑的，不用给我转帐啦。”

“这样不好。”暗喜的辛云来把郑业成还回来的三千元又转过去。

郑业成无奈了，他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符号“算了，我下次请你吃饭吧。[鬼脸]。早点休息！”

“晚安。”辛云来发完这个讯息后仍然死死地盯着屏幕。

辛云来其实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客观而言，期待落空是件好事。可这一次，他就是想要强求，因为他不认为自己这辈子能再找到另一个和自己处于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所谓命中注定，就是这个时候了。

过来十分钟，和郑业成的聊天室还是没有新的讯息，辛云来失望地关了屏幕。是他太过入戏，还未能接受陆风平在爆炸中丧生的缘故吗？是他把罗飞对陆风平的愧疚、在意、爱护带到现实投射到郑业成身上吗？

不是这样的。

在郑业成面前，他不是罗飞，他是辛云来，最真实的辛云来。他就是渴望他的关注，他希望对方能无时无刻都看着自己，他希望这部戏永远不会拍完、希望能代替罗飞把扮演陆风平的郑业成一直背着走下去、希望不需要借剧里的桥段能光明正大地拥抱对方，他希望⋯⋯他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哪怕恋情对于两个演员，还要是两个男演员是那么异想天开的事。

辛云来知道自己必须克制，可他无法控制自己对郑业成的喜爱，还是会在戏里戏外围着对方转，一如既往。然而，便是再不舍杀青还是来临了。故事停在罗飞和陆风平在风平浪静的重逢，两个角色终于得到圆满，辛云来既是欣慰却又更加难过。他比V和大家一同合照纪念杀青的一刻，却在镜头之后收花的瞬间红了眼睛。同样难敌离别的伤感的梁音扮演者贺雨禾见状也不禁抽泣起来，大家连忙安慰女生，只有郑业成搭着已经渐渐平复的辛云来往一边去。

“舍不得罗飞？”郑业成苦笑地问。

辛云来摇摇头不假思索“舍不得陆风平。”

郑业成听到这个答案有点错愕，但随即有开玩笑地问“那我呢？”

郑业成立即意识到就算是玩笑这个问题仍然问得不对，他正想说些别的岔开话题“入戏是好演员——”，辛云来却一脸凝重甚至有点伤感地打断他“舍不得。”他顿了顿又重复“更舍不得。”

年长者听见他如此真诚的回答意外得一时语塞，离别的伤感突然就在心房蔓延、涌上心头，反应过来，两眼早已湿润。可郑业成绝不允许自己哭，他抿着嘴眨眨眼睛，又笑着说“怎么这么煽情，又不是以后不见了。”

“你会来找我吗？”

忽然想起辛云来那些青春电影的郑业成顿觉自己成了其中的女主角，于是忍俊不禁“有空的话一定会。”

“今晚一起吃饭好吗？”辛云来问道。

“今晚不是有杀青宴吗？”

“我们早点离开。”

郑业成看着辛云来认真的脸无法拒绝，神差鬼使便答应了。杀青宴上辛云来以下一天有通告为由早走，而郑业成随后也借醉而逃在杀青宴不远处和辛云来会合。

“小辛你想要吃什么？”

“XX餐厅。”

郑业成为辛云来记得他提过这个餐厅而感动“这间啊，要提早三个月预定的。”

“嗯，我预定了。”

郑业成突然意识到辛云来对自己明明灭灭的感情，同剧演员对自己表白不是没有过的事，他也知道无论是否一场误会自己也应该出言婉拒，可此刻他的喉咙似被火烧得痕痒难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们在车里一言不发，直到到了预留的包间，美食当前郑业成才一忘皆空大快朵颐。

“你就看我吃自己不吃吗？”

辛云来笑了动起筷来“我进组以来重了很多了。”

郑业成含着一口美食不干吞下，带着怨念看他“你是怪我还是说我胖呢？”

辛云来哈哈大笑指着他嘴角“这里。”

见食货郑老师怎样还是没有擦掉，辛云来伸手用指尖把那抹残渍扫去。郑业成被这下异常亲昵的举动吓倒，可后者若无其事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郑业成把美食咽下“小辛，我觉得我们要谈一下。”

“谈恋爱吗？好啊。”

郑业成当下如五雷轰顶，他捡起从自己手里滑落的筷子认真地说“小辛，我不是开玩笑。”

辛云来眼眶又红了“我也不是。”

“你知道我是纯直男，不喜欢男人。”

“我以前也不喜欢男人，现在也不喜欢。”辛云来撇过头避开郑业成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只是喜欢你。”

窗外突然下起微雨，隔着玻璃也感觉到这个冬夜的凛冽。郑业成无言而对，心跳快得把他剩下的寿命都要透支，让他呼吸困难没法回应。他知道这也许是他一手促成，也许是他无意识地对辛云来的偏爱引来的结果。他只是没想到，辛云来居然胆敢说出来，是因为太过单纯不知道这一行的法则吗？不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抹黑吗？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辛云来的眼泪却比窗外的雨更加来势汹汹“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该一直对我这么好。不应该用眼里只有我的的眼神来看我，不应该听懂我的梗，不应该为我着想不应该一直鼓励我，更不应陪我逃离杀青宴！是你暗示我走向你的！”

“我现在来了，你要赶我走吗？”

郑业成说不出一个“是”字，他嘴唇嗡动还未说话，一记天雷于此刻划破黑夜，带来更大的雨水。郑业成被这道问题难倒了，像是被雨水灌满的枯井，封印在井底的爱翻涌于世而被辛云来看穿了。知道不得堕入歧途，更应引导后辈重回正轨的郑业成终于打破沉默，他的声音跟雨声重点“是你必须走。喜欢我⋯⋯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你不知道于我而言百利都比不上失去你的那一害，你总说我自带少年感，说我憨，可我不傻，我也足够成熟。我是想得很清楚才会约你⋯⋯除非你说你不喜欢我。”辛云来如同用身躯抵御决堤般抑压着情绪，可眼泪还是无声地落下。

郑业成看着辛云来哽咽着，他沉默了许久直到雨声无法掩饰他心动的声音才叹了口气笑得如同陆风平出狱再见罗飞之时“辛云来，这次你赢了，以后都要让着我。”

窗外的微雨停了，剧也杀青了，可他们的爱情才刚开始。虽然密密麻麻的行程让他们不得不分隔两地，可爱情无惧地域时空，他们知道，挨过了异地恋便是一世了。

“大成。”

“喂，小辛？”从话筒听不到对方回应的郑业成又问“才下班吗？”

“嗯。”

“那早点休息啦，注意身体。“

”我想你了。“

郑业成”嘿嘿“两声，然后用带着笑意的声线“我知道。”

“你不想我吗？”

“想啊。”郑业成用奶音道“我也好想你啊。”

辛云来笑了“你这边戏快拍完吧？”

“嗯，差不多了。”

“你杀青的时候我来找你吧。”

“你不用拍戏吗？”

“请一两天的假没问题的。”

“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

“那到时候我们去哪好？”

“一起去沙滩晒太阳吧。”

“你怎知道到时会有太阳啊？不许下雨吗？”郑业成用带点撒娇的语气跟他理论。

“有你在，一定会是好天气。”

因為辛云来生命里所有缺席的好天气都被郑业成补齐了。